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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千秋岁·数声鶗鴂》
宋·张先
数声鶗鴂,又报芳菲歇。惜春更把残红折。雨轻风色暴,梅子青时节。永丰柳,无人尽日飞花雪。
莫把幺弦拨,怨极弦能说。天不老,情难绝。心似双丝网,中有千千结。夜过也,东窗未白凝残月。
北宋词坛,张先以"不如桃杏,犹解嫁东风"、"云破月来花弄影"等名句蜚声。其词涉猎广泛,尤擅悲欢离合,《千秋岁》正是其中绝唱。
上片借景寓情,声调激越。鶗鴂悲鸣,暗示春光又逝,情人相爱不止一年,却屡遭阻力。"惜春更把残红折",残红象征历经风雨的坚贞爱情,一"折"字尽显珍惜。"雨轻风色暴,梅子青时节"乃关键,梅子青时遭袭,青春初恋亦蒙灾难。春光逝去,受害者如柳絮随风,任情飘散。
下片突转,"莫把幺弦拨,怨极弦能说",琵琶第四弦声声控诉不平。"天不老,情难绝"化用李贺,强调爱情之不朽。"心似双丝网,中有千千结",情网密织,谁想破坏徒劳。东窗未白,残月犹明,情思未了,言尽味永。
全词韵高情深,含蓄发越,兼具婉约豪放之美,堪称悲欢离合之绝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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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黄州》
宋·陆游
局促常悲类楚囚,迁流还叹学齐优。
江声不尽英雄恨,天意无私草木秋。
万里羁愁添白发,一帆寒日过黄州。
君看赤壁终陈迹,生子何须似仲谋!
乾道五年(1169),陆游受命为四川夔州通判。次年八月,沿江赴任至黄州,触景生情,念昔时英雄已矣,顾自身飘零,遂形诸诗篇。
首联悲叹难堪:"局促常悲类楚囚,迁流还叹学齐优"。一生窘境无限,此次又放任蜀地,如囚犯般处境窘迫。"齐优"二字虽不尽合,但全在"局促"、"迁流"。
颔联借景鸣不平:"江声不尽英雄恨,天意无私草木秋"。长江巨浪淘尽三国英雄,诗人实自道岁月蹉跎、壮志未酬之恨。天意无私,衰兰送客,秋草迎人,衬托人心不平。文约意深,笔力绝高。
颈联续上,反复致意:"万里羁愁添白发,一帆寒日过黄州"。羁旅之愁、壮志难酬,令双鬓频添银丝;孤舟秋日过黄州,两岸秋声不断,令作者感慨无限。笔法错综,变化无端。
尾联借景感事言志:"君看赤壁终陈迹,生子何须似仲谋"。赤壁陈迹,万事东流,诗人虽志在恢复,却得不到重用。此消极之言,实为无可奈何的不平之鸣。
诗题《黄州》,实为伤感之作。华东师大黄珅教授言:"理解此诗,当于词意凄怆处,识其激愤;于笔力横绝处,求其不平;于音节顿挫处,听其深沉。"此七律基调低沉,为陆游爱国诗中悲痛低沉一类之代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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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陪族叔刑部侍郎晔及中书贾舍人至游洞庭五首·其二》
唐·李白
南湖秋水夜无烟,
耐可乘流直上天。
且就洞庭赊月色,
将船买酒白云边。
乾元二年(759)秋,李白于流放途中遇赦,由江夏至岳州,巧遇贬谪岭南的刑部侍郎李晔及谪居岳州司马的贾至。三人相约游洞庭,诗人遂赋此诗以记其事。
"南湖秋水夜无烟",开篇便点明秋游洞庭。表面平淡,实则蕴藉:月夜泛舟,湖水不似白日烟波浩渺、水汽蒸腾,而是波澜不惊,澄澈如画。无烟愈清,水清月更明,溶溶月色溶于悠悠湖光。诗人以写意简笔,让读者心中自涌水天一色之美景。
江船火独明,舟中灯火孤悬,衬托月色皎洁。晚色空江静,秋声满树鸣,夜色笼罩空江,树上秋声唱和,渲染出一派清寂。
在此境中,诗人与友相伴,不禁生出"乘流直上"之念。然而羽化登仙终不可得,只得姑且借月纵情,赏月酌酒。短短二十八字,却将月夜泛舟之乐,抒发得淋漓尽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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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浪淘沙·往事只堪哀》
五代·李煜
往事只堪哀,对景难排。
秋风庭院藓侵阶。
一桁珠帘闲不卷,终日谁来。
金锁已沉埋,壮气蒿莱。
晚凉天净月华开。
想得玉楼瑶殿影,空照秦淮。
公元976年至978年,亡国之君李煜被囚汴京,实际上遭受监禁。《浪淘沙》便是这位昔日君王追怀往昔、抒发哀痛的凄婉词章。
开篇"往事只堪哀,对景难排",直抒胸臆。昔为天子,今为俘虏,九天九地之差,除哀莫可为。然而,诗人心未死透,反而对外界敏感,内心矛盾难解,只能"对景难排"。
上片描绘眼前景,"秋风庭院藓侵阶",苔痕封阶,无人来往;"一桁珠帘闲不卷,终日谁来",珠帘慵懒垂下,既是隔绝外界,又隐含期待。下片转入故国沉思,"金锁已沉埋,壮气蒿莱",悲悼国破身虏。追忆昔日颐指气使、春花雪月,今成云烟。"空照秦淮",既是楼影无人,更是月宫幻影,糅合两地一心的哀思。
全词借景抒情,现今孤寂与昔日繁华相对,"秋风庭院藓侵阶"与"晚凉天净月华开"一明一暗,一昼一夜,格调上现昔对比,时间上日夜相承。"浮生一日凉"的"又"字,道尽诗人消极度日的无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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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晚次鄂州》
唐·卢纶
云开远见汉阳城,犹是孤帆一日程。
估客昼眠知浪静,舟人夜语觉潮生。
三湘衰鬓逢秋色,万里归心对月明。
旧业已随征战尽,更堪江上鼓鼙声。
《全唐诗》注"至德中作",时值安史之乱前期。诗人流离失所,曾客鄱阳,南行军中,路过三湘,抵鄂州,写下此即景抒怀之作。
首联"云开远见汉阳城,犹是孤帆一日程"。云开江阔,汉阳依稀,却仍需一日航程。诗人早厌风波,渴盼归途,喜转沉郁,推移顿挫间,似闻哀婉琴音。
次联勾勒船舱,"估客昼眠知浪静,舟人夜语觉潮生"。商贾入梦,暗示风平浪静;船夫相唤,知是涨潮。常景入诗,却透诗人纷乱思绪。
三联抒发联想,"三湘衰鬓逢秋色,万里归心对月明"。寒秋令人悲凉,愁染双鬓;人往三湘,心驰故乡。一"逢"字妙合无垠,寓愁于秋色。"万里归心",尽道迢迢不见家乡之悲,音书久滞之苦,煞是动人。
末联写感慨,"旧业已随征战尽,更堪江上鼓鼙声"。田园功名随战乱丧尽,江上犹闻干戈。思乡之情与忧国之愁交织,诗意更显宏大。
诗截飘泊片断,却反映广阔背景,连环承转,意脉相连,迂徐从容,曲尽情致。淡雅含蓄,平易炽热,读之舒畅自若,饶有韵味。